叉烧包

是一只豆沙馅的鸽子!

【贵乱】狮獾鹰蛇 排列组合(1)

●四个学院的代表人物名字都与本院首字母保持一致

Gryffindor[格兰芬多]→Ghufran

Hufflepuff[赫奇帕奇]→Hina(ta)

Ravenclaw[拉文克劳]→Rehoboam

Slytherin[斯莱特林]→Sylvester

●非典型性四院人,本文含有25%聪慧过人的獾,25%忠诚踏实的狮,25%野心勃勃的鹰,25%正直柔软的蛇

●霍格沃茨毕业后时间线,包含烘焙店店主獾,畅销游记作家狮,魔法法律执行司司长鹰,傲罗办公室主管蛇

●人物关系极度混乱,含单箭头、大三(四)角、天降竹马等,排列组合,应有尽有,不应有的也有。

 

 

1

北约克郡,第二个千禧年结束后若干年的冬季。

尽管远未到达令人却步的那种低温,但街道上的行人仍变得稀疏。天近傍晚,道路两边的街灯哆嗦了一下,而后一齐亮起。纵使步履匆匆,路过十字花大道的大多数人仍抽空对站在第14根路灯下的男人投去了好奇的一瞥:他高大英俊,三十到四十岁之间,有一头颜色堪称优雅的金发。每发现一道望向自己的目光,男人就抬起眼睛,用友善的眼神予以回应。如果有谁的视力不错,就会发觉他的虹膜是夏空般令人愉悦的蓝。除此之外,或许值得注意的是,他头上戴了一顶女式织花毛线帽,下半身则穿着一条花里胡哨的夏威夷短裤。

Ghufran若有所思地盯着手上——通常被麻瓜称为移动电话——的小玩意儿。他今天要拜访的对象告诉他,不妨尝试一下用它来指路。又一阵寒风吹过,夏威夷短裤裹紧了他的大腿并发出簌簌声响。隐约产生了感冒预感的探险家决定暂且放弃钻研Google是什么,语音管家又是什么。街上没有摄像头,那些惹人讨厌的电子眼睛,最后一个路人经过是在四分钟前。Ghufran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出三英里外一家面包店后院的景象。待他再次睁开眼,四下无人,一道沉重的门扉兀自在草坪上叹气。

他似乎没有身为不速之客的自觉,手指绕开了门铃,径直伸向门锁。片刻之后,簧片发出了一声轻响。Ghufran只让门打开了一道小缝,当他闪身入内,很快便又将它合拢。

一副寻常面包店烘焙坊的场景在他眼前展开,打开封口的面粉、可可粉以及其他各式各样的粉末,银光闪闪的器具依照主人的习惯安放在料理台各处,烤箱里发出橘色的光与面包蓬勃的香气。面包师并不在这里。Ghufran的神情随着这景象一点点柔和下来,室外的寒气逐渐从他的皮肤上消散。

他从侧面一扇门走出去,来到一架梯子前。Ghufran伸展手臂,轻盈又迅捷地攀了上去。如果有人在旁边,也许会为他出色的平衡能力与控制力喝彩。一只手揽着横木,另一只手敲了敲活板门,过了十几秒,Ghufran确定了房子的主人也不在这里。这一次他感到了些许失望,在心底想要看见某张面孔的渴望愈发强烈。他将活板门顶起一半,环顾四周。没有人影,但台灯亮着,一只羽毛笔自己在书桌上演算着什么。地面上铺满了稿纸,书架放不下的书溢到了地板上,一阵轻微的响动从木板后传来。毛茸茸的触感。

“哦,小东,别闹。”Ghufran哭笑不得地拨开猫狸子扫过自己脸颊的尾巴。被叫做小东的猫狸子亲昵地喵了一声,坐到了一张写满算数占卜程式的纸上。

“你的主人在下面,最下面那个房间,对吗?”Ghufran问。

小东用铜钱一样的眼睛盯了他一会儿,起身伸了个懒腰,踩着访客的肩膀跳了下去。站在地板上,猫狸子回过头,对Ghufran晃了晃尾巴。

还没等Ghufran跟上去,回廊深处的某扇门就嘭地一声打开了。

Hinata一手拿着账簿,一手拿着圆珠笔,围裙上还沾着粉色的食用色素。看见Ghufran的那一刻,他黑色的眼睛睁圆了,真挚的惊喜一点点从里面泛上来。Ghufran没有从梯子上下来,他专注地凝视着面前的人,对方的欣喜为他带来了格外的满足。为了这个神情,他从地球的另一端回到这里。

“Ghufran,喔,哦,”Hinata近乎于语无伦次地说,“我以为你要下个月才会回到英国来呢。”

“实地考察告一段落了,接下来我会留在英国一段时间,”Ghufran说,事实上,他想的是留在*这里*,只是没有宣之于口,“等到新书定稿再出发。”

“太好了,”Hinata笑着说,“说真的,你的信让我提心吊胆啊。那些荒无人烟的地方。不,其实没有信的日子更不好过。”

“我会尽量给你写信的,每一天。”Ghufran说。事实上他已经几乎做到了。

他们面对面地站着,沉默了一会儿。Ghufran感到Hinata柔软的目光细细掠过他的面颊,接下来是颈部、肩膀。他静静地等待着,等待对方确认自己完好无损,没有任何地方值得担心。又过了片刻,Hinata才如梦初醒使地叫了起来:“咱们还傻站着干什么呢?今晚就留在这儿过夜吧,我去拿你的睡衣和牙刷。”

“不急,你的活儿做完了吗?”Ghufran说,“我来帮你吧。”

其实Ghufran不确定自己真的帮得上忙。Hinata的烘焙程序像是一条复杂又美好的公式,这位厨房数学家掌握着其间所有的权威与秘密。但Hinata是体贴的,他总是会为其他人敞开大门,把他们接纳到自己的领域内,再安置到一个稳妥的地方。果然,小巧的亚裔巫师朝他招招手,领他朝地窖走去。

不会熄灭的灯盏将石阶照得透亮,与地面上的厨房不同,这家面包店真正的秘密与魅力随着他们下行的脚步逐渐展露出来。令人飘飘然的温暖和甜蜜扑面而来,混杂着巧克力、乳酪、蜂蜜、各种水果与麦子踏实喷香的香甜气团拥抱每一个有幸走进这个房间的人。搅打充分的蛋液顺着器皿流下;融化的黄油在平底锅里吐出一个个小小的泡泡;面团蹦蹦跳跳地自己摔打着自己;不远处,几支悬空的画笔为翻糖花着色;裱花的奶油袋好像一群喜鹊,在天花板上飞来飞去,寻找任何一个需要自己的蛋糕;当然了,还有烤炉,十余个大大小小的炉子尽职尽责地散发出热量,美味在它们的腹中悄然膨胀。

“全世界都找不出一个比这里更好闻的地方了,Hina。”Ghufran由衷地说。

“谢谢你的赞美,”Hinata戴上了塑料手套,“嗯……如果可以的话,能帮我把已经做好的蛋糕装进盒子里吗?”

Ghufran伸手接住了那张朝自己飞过来的单子,它像一条白色的海鳗,密密麻麻的小字写满了那张长长的纸:“生意兴隆?”

Hinata闻言放下刮刀抬起头,哭笑不得地看了他一眼:“拜你所赐,亲爱的*大名鼎鼎*先生。如果不是你接受夺冠采访的时候提起这儿,我现在可能已经在床上数羊了。直到现在,卖得最好的依然是魁地奇系列。”

“我只是顺口提了一句,而且我现在已经退役了,”Ghufran为自己辩护,手上打包着一个游走球巧克力蛋糕,“你烤得那么棒,哪怕没有我也迟早会出名的。”

“我可不那么想。”Hinata用温和却坚定的口吻反驳。

“Hina,去对角巷开店吧,或者霍格莫德,”Ghufran第一千零一次建议,“这样你就不用费力隐藏了。”

“Ghufran,这是我从母亲那里继承的店,”Hinata第一千零一次回绝,“我不会走的。我喜欢淹没在人群中,平凡地生活,这是我的选择。不过,谢谢你为我着想。”

尽管内容是坚定的回绝,他的语气依然是和缓的:“我知道对于纯血巫师来说,远离魔法世界的生活难以想象。但请相信我,其中自有美好之处。”

“就像你当年主动要求去赫奇帕奇那样?”Ghufran说,“并不是难以理解,只是,嗯,我想麻瓜的生活实在是太复杂了。”

“你还没有弄明白Google怎么用吗,”Hinata轻声笑了起来,在男性中,他的声音十分少见,像是一小涧溪水,能将倾听者的烦忧一扫而空,“不,并不复杂的。晚上我会再教你一遍。”

他的目光又落到了Ghufran的短裤上:“还有麻瓜的普通衣着。”

 

待最后一个甜蜜的快递被送出,月亮已经悬得老高。

洗漱后,Ghufran看见Hinata的膝盖被一本砖头书与小东占领了。客用的被褥已经在地板上铺好,方才两个人就谁睡床谁睡地板爆发了一场小型争执,Hinata落败后将自己团到了床铺上。

“你的研究还顺利吗?”Ghufran问道。

“谈不上研究,只是晚上脑子闲不下来的消遣,”Hinata的黑眼睛透过平光镜镜片望了过来,“需要我把灯调暗一点儿吗?”

Ghufran摇摇头。Hinata的目光并没有移开,那表明他还有话要说,辞措在他的喉咙中盘旋。

“你有没有看最近的预言家日报?”半晌,他说。

Ghufran在心底叹了口气。他知道提起这件事不可避免,于是点了点头。

“你怎么看?”黑头发的巫师说。

“我很难有什么异于主流的看法,Hina,”Ghufran说,“曾经我对他有些成见,但那些都已经过去了——或许可以说得益于你,它们过去了。但是这件事,除非出现新的证据,他恐怕难逃追责。现在是和平年代,人们对傲罗的执法权远没有那么宽容。”

“现在调查没有结束,审判也还没有终结,或许会出现转机,”Hinata说,“总之,请帮我多留心Sylvester,我想他会愿意听你说话的。”

在心底叹了口气,Ghufran说:“如果是*你的*请求的话。”

他并不想从Hinata口中听见Sylvester的名字,原因有很多。他克制自己不去想那些旧事。

台灯熄灭了。Hinata清澈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谢谢你,Ghufran。我用你寄来的烘干兰花做了曲奇,我想那会很适合当明天的早餐。”

Ghufran再次在心底叹了口气。这一次是因为他明白自己永远无法拒绝Hinata。

 

2

【一段依附在旧物上无足轻重的记忆:一本旧版天文学教材】

那是你们还在霍格沃茨时的事。

你第一次和他说话是在天文塔,一节和赫奇帕奇一起上的课。那是周二,一个昏沉的雨天,你在早晨吃了杏子果酱面包,正担忧着因为魁地奇训练而落下的黑魔法防御术论文。不,并不是说你应付不来,你担心的是无法做到最好。即便摒弃一切自吹自擂,纯粹客观地评价,你依然可以说自己是整个年级乃至学院的焦点。你确实是的,在那飞逝的七年里,你带领格兰芬多获得了四次学院杯,成为了级长、然后是男学生会主席,你的魁地奇也打得棒极了。更重要的是,你是个讨人喜欢的家伙。既不高傲,也不怪异,连很多斯莱特林都愿意屈尊纡贵地对你点点头以示友好。

然而,那一天是你最后一天将自己放在灵魂中心的一天。

在很久以后,你才回过神来,意识到你*热恋*了。那么说显得真冒傻气,是不是?可是实际情况只会更糟。你一脚踩空,从此在一条河里无法寻到河岸的方向。

他站在星球的模型旁边,静静等候着他的搭档,也就是你。瘦削的赫奇帕奇被月球映照,散发出惨淡却温柔的光。你知道他,但也仅限于此,一个有着远东血统的男孩,一个双亲都是麻瓜的学生。不过此时此刻你又确认了一件事,那就是哪怕他不开口说话,你也知道他是会同你合得来的那类人;两分钟后你们说话了,你确定了你们会成为好朋友;又过了十五分钟,你已经在默算课程表,想着下一次见面的时间;这节课下课后,你知道你,委婉地说,被深深吸引了。

他说他叫Hinata,或者也可以叫他Hina。他的父亲来自日本,一个你没有任何概念的岛国。不过没有关系,Hina和你一样不了解,他在北约克郡出生,名字是他唯一会书写的日文。

当你问起Hinata的含义,他露出了你没有见过的、似乎在怀缅什么的笑意。

“或许是追寻阳光的意思,我想。”

在此之前他是悬浮在天文塔中的星星,而露出那样笑容后似乎得到了些许重量那样,充实了血肉,落到了地上。

他沉默寡言,总是接纳着一切朝他飞来的东西,包括赞美、友谊,也包括侮辱、伤害。对你而言,他就像地图上存在的岛屿,那双黑色的眼睛是寂夜里漫漫的海岸线,你探索着,追寻着,被他的思想与观念吸引着。那双藏在袍子里的手,无数次出现在你的面前。你想拉住它们,你想诉说什么,你想看见他的笑容。你有千千万万个理由,不过即便没有任何理由,也不能阻拦年少的爱情。它融化在数百个并肩而行的日夜里。

他情愿在森林里漫步,而你急切地想带他去往最高的山巅。毕业后,你寄给他自己每一场比赛的门票,而他如约而至,你在空中不仅寻找飞贼,也寻找一双安静的黑眼睛;后来你开始旅行,把自己的经历写作成书,在旅途中你每一天都为他写信,为他寄去各式各样奇妙的食材;你在每一本书的扉页上标注,“献给H”。

这些年中,你走过许许多多的麻瓜城市。那些风景洗去了许多成见,也回应了你的信念:养育出Hina的地方,尽管没有魔法,也一定是可爱而美好的。

湍急的水流裹挟着你,这份爱意从年少时便奔流不息,直至今朝。你在火一般的水中被它燃烧,有着黑夜颜色的朝阳在你的心脏周围起而复落。那是爱的饥渴,这份折磨使你变得完整。很多很多个不眠之夜,你渴望知道那张苍白脸上泛起的笑容的含义。

 

3

今天的傲罗指挥部安静得一反常态。

平时这里被忙得脚后跟打后脑勺的傲罗们塞满,可眼下每个人都在提防同一件事,这件事令他们噤若寒蝉。

房间的门把手悄然无声地转动,有人从外面压下了它。门缓缓地张开一道缝隙,在一瞬间,似乎所有人的呼吸都停止了。傲罗办公室的主管走进房间,用绿眼睛环顾四周。Sylvester,举止得体,神色冷淡。斗篷的扣子扣到最上面,严丝合缝地包裹住他的颈部,银质衔尾蛇家徽闪过一丝冷光。黑斗篷自上而下地垂落遮掩他的全身。主管就像一根祭祀用的柱子,细长而不详,钉在原地。

“早上好,各位,”审视停止了,Sylvester若无其事地问候他的下属们,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很高兴今天依旧能看到手脚俱全的各位。”

没有人说话。或许是因为不敢,或许是因为别的什么。

Sylvester眯起眼睛:“三十秒之后,我希望你们调整好工作状态。傲罗的工作可不是缩在茶水间里当绝音鸟就能完成的。女士们先生们,时刻牢记自己的职责,这不是什么*个人*部门。”

寂静又持续了五六秒。然后,随着不知道谁的第一句话语,办公室恢复了往日的嘈杂。在惯常的混乱中,Sylvester稳步走向自己的位子。他的背板得笔直,心里却松了一口气。

不,这只是一个开始,他告诫自己,不过第一步走得还算漂亮。这是他被允许回到原岗位的第一天,可是针对他的调查还远未结束。他依然能坐到这把椅子上,是因为别无人选,临时找一个可以胜任主管的人并不容易。不过这或许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高层对他的态度目前仍然非常不明朗。无论如何,在这件事结束时,如果不能维持威信,他至少希望自己能保有尊严。

今天早晨是一个好的开始,他的震慑力还在。

Sylvester在心底发出叹息。震慑力,什么时候他也变得如此自负了?

他将散乱的文件根据紧急程度排序,其中大部分都只需要核准签字,剩下的少数则是所谓需要特殊对待的工作。桌面上除去印刷好的文件,还有一些手写的便条以及一份《预言家日报》,报纸的日期是两周前。很难不去推测是有人故意放在这儿的。头版头条的标题大得骇人——“傲罗办公室主管遭停职 蓄意还是误杀?”。

他面无表情地将这份报纸扔进垃圾桶。在过去的两周里,他已经见过它无数次,与其一起出现的还有铺天盖地的猫头鹰与纸飞机,然后是记者,再然后则是威森加摩。现在绝大多数人都认定他在调查中使用了不可饶恕咒,对犯人严刑逼供并造成了他的死亡,还伪造了全套证词来瞒天过海。更有甚者,一些装神弄鬼的阴谋家,借此试图一窥魔法部的勾结和腐败问题,这些臆测眼下正随着无数张嘴的传播变得越来越详实,越来越真切。

两声轻微的叩击声,一位女性傲罗站在门口。

“主管,Eckstein先生希望你去一趟他的办公室。”她用没有起伏的语气说。

Sylvester微微点头,示意她自己听到了。

他并不想现在过去,但并没有任何适合的推辞。见到Rehoboam——此情此景下应该称呼为Eckstein先生——并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差事。他不由自主地回忆起学生时代的某个身影,随后似乎是厌恶地摇摇头。不,那些与当下无关。

当他起身,通过人来人往的房间,袍子翻卷的边角又带起一阵寂静。他无意探究其中有多少畏惧,又有多少猜疑。或许还有嘲笑,谁知道呢?Sylvester并不在乎,至少他希望自己如此。

 

魔法法律执行司司长办公室的大门有着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没有等他抬起手,门就自己打开了。Rehoboam并没有坐在通常那把椅子上,而是站在文件柜旁边。乍一看,你会以为这个部门的头脑是个已近暮年的人。他的头发是海岸晨雾一样的灰色,个头很高,背微微佝偻着,皮肤紧绷在骨头上,毫无光泽,显出病态。他的姿态似乎暗示着他十分疲惫,又或许说明他正在一个完全不设防的放松状态下。

听见脚步声,他暂停翻找,回过头对Sylvester露出一个亲切的笑容。Sylvester无动于衷,自行走到了客用的矮沙发旁落座。这间屋子似乎潜藏着什么与往日不同的东西。

又过了几分钟,Rehoboam派出了一架纸飞机,了结了手头的事务。他依然没有坐下,而是倚靠在办公桌的边缘,双腿交叉,将自己置于Sylvester的对面。

“我们最近都有一些麻烦,是吗?”魔法法律执行司司长的眼睛与他的头发一样,也是薄雾似的浅灰色。Sylvester知道那片雾气里藏着多少刀光剑影,他环抱起双臂,依然保持沉默。

“长话短说,”Rehoboam并不在意他的缄默,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我个人并不赞成,但委员会似乎认为仅仅检查魔杖是不够的。他们希望进行一些*人身*上的排查。”

这在Sylvester的预料之中,他甚至觉得他们早就该那样做了。

“所以,是摄神取念还是吐真剂?”他慢吞吞地说。

“我很遗憾,二者都有,”Rehoboam说,“眼下值得信赖的摄神取念师并不多,请你相信这并非我的本意。”

他的话语中含有某种古怪的意味,Sylvester不由自主地望向他的脸。在四目相对的一瞬间,他明白了那异样感意味着什么,但已经迟了。似远似近的灰眼睛在一瞬间咄咄逼人地灼烧起来,像是雨幕中的探照灯一样扫进他的脑海。一些并不遥远的记忆马上像被激怒的响尾蛇那样,鲜活地腾起。男人的话语声,他的质问,无能为力的愤怒感以及,最为关键的那一道魔咒。

然后,一刻空白。他深深地呼吸着,紧靠在椅背上。Rehoboam用重新变得柔软的灰眼睛投来充满歉意的短暂一瞥。

从文件柜后走出来两个看不清脸孔的巫师。

“程序合乎规范,监控咒语和器皿没有表明您有任何的包庇行径,”其中一个对Rehoboam行礼,“请在这一栏签字,司长阁下。”

Rehoboam飞快地用羽毛笔在纸面上划了几下。两位监视官离开后,屋内异样的氛围终于消散了。

“魔法法律执行司司长亲自动手,嗯?”Sylvester的目光追随着Rehoboam,直到他在自己身侧坐下,“还有什么再用吐真剂的必要吗。”

“他们认为其他人无法应对你,”Rehoboam笑了笑,“高层不想让这件事变成一件秘辛,或者一桩丑闻。至于吐真剂,或许在他们眼里,我也远不够可靠呢。”

闻言,Sylvester再次抬眼看向Rehoboam的脸。这一次没有魔咒来阻碍视线。那是一张谈不上英俊,却会令人印象深刻的脸,细细的纹路自眼角延伸出去,鼻梁高挺。对于这个位子,他显得太过年轻了。

“我已经不年轻了,你也是。”Rehoboam说。

“不要随便读——”Sylvester说,随即意识到对方并没有使用魔法,“你真是惹人讨厌。”

“我就当做这句话是夸奖了。”Rehoboam说。

他们沉默了一会儿。两周来的第一次,Sylvester什么也没想,望着办公桌上的绿植发呆。

“如果在地上就好了,”片刻后Sylvester说,“能去窗台上吹吹风。这里实在是太闷了。”

Rehoboam说:“下班之后一起去喝酒吗?”

Sylvester摇了摇头,用诙谐的口吻道:“我不想在报纸上看见关于执行司司长包庇下属的新闻。关于我的生平、人际和家族的小道消息已经够多了。”

“让他们认为咱们在一条船上也没什么不好,不是吗。”Rehoboam若有所指地说。

“我对你规划的宏伟蓝图不感兴趣,亲爱的,”Sylvester懒洋洋地说,“别冲得太猛了,你现在看上去就像刚从棺材里挖出来的吸血鬼。”

灰色的雾气安静地翻涌着,弥漫在他的眼中。

“总有一天,你会站到我这一边的。”Rehoboam用一句宣告结束了这个话题。

之后他们便再无话可说,在Sylvester走出办公室的时候,Rehoboam叫住了他。

“Sylvester,我有一张魁地奇联盟的比赛门票,如果你需要——”

“不,谢了,”Sylvester说,“从几年前我就不再对魁地奇感兴趣了。”

 

4

【一段依附在旧物上无关紧要的记忆:某个人的办公桌】

你习惯让一切井井有条,从物品到回忆。

首先是右边。这个格子有关你的家族。里面放着一枚袖扣,扣面上流畅美丽的衔尾蛇无起无终。那是你的家徽,在孤独的童年,它陪伴你,在大宅的每一个角落。

你曾经询问过它的含义。父亲告诉你,它是永生的象征,或许你的祖先曾追寻长生不死的秘密,就像伊格诺图斯的隐形衣。其中可能还有一些炼金术方面的隐喻,关于循环,也关于自我摧毁。

你对这个解释感到害怕。在很小的时候,你做过几个噩梦,梦里你吃掉了自己。

不过,之后这个印记便成了一种荣耀,只要你戴上它,你就不再是你本身,而是这个古老家族的唯一继承人,最为重要的长子。你曾经体验到一种空虚的骄傲,但随着年岁的增长,它很快便烟消云散了。你对血统论者的聚会不感兴趣,也十分厌烦自己过长的名字。

中间的抽屉里放着一根折断的旧魔杖。

它属于你的母亲,一个过于短命的女人。人近中年,如果不是通过照片,她的脸都无法清晰地出现在你的脑海中。记忆已经蒙上了模糊的光晕,你记得她爬到庭院里枝繁叶茂的槐树上,再用一个魔咒将你拉到她身旁。你们并肩坐在树枝上,她长长的金发被风吹动,比远处游云的边缘更温柔。她鲜活、美丽,像是会去尝试世界上的一切。

关于那盘曾让你感到恐惧的衔尾蛇,她给出了与父亲不同的解释。

“在麻瓜的课本里,有一个非常相近的符号,”她眨了眨眼睛,那双眼睛是明亮的蓝色,“它意味着无穷。任何的可能性,就像你未来的人生。”

你没有完全听懂她的话。不过你知道了一件事,你的妈妈熟悉麻瓜,而且并不讨厌他们。

只不过,她并不能时常陪在你身边。在你九岁那年,她作为傲罗牺牲在了工作中。很多人为此“感到遗憾”,你的父亲自那之后一蹶不振,但你没有在葬礼上落泪。那一天天气晴好,墓地的边缘蔷薇开得热烈,风让槐树的枝叶缓缓摇曳。在令人头晕目眩的蓝天下,你并没有理解死亡的含义。你想到如果母亲在你身边,在这种天气你们一定会去远足。

她总是笑得那么开心,你怎么能哭泣呢?

十一岁时,你的父亲已经沉湎于酒精两年。但在霍格沃茨送来录取通知书的那天,他雾蒙蒙的绿色眼睛显露出难得的清醒。你们一起来到对角巷,将清单上的东西一件件买齐。在购买魔杖时,你遇到了一些麻烦。不合适的魔杖堆满了柜台,下一位客人已经等得不耐烦。你的父亲突然对奥利凡德先生说,为什么不试试花楸木?

如今,那支魔杖依然忠诚地在你手中效力。

巧合的是,抽屉内被折断的魔杖同样是花楸木质。

最左侧的抽屉里放着一本剪报簿。

许多傲罗会在自己隔间的墙上贴上各式各样的东西,从通缉令到海报。而你更喜欢让他们单独留在一个本子中。

本子里有许多魁地奇球赛的票根,都是同一支队伍的比赛。有时候因为工作,你买了球票却并不能赶到现场。一次抓捕持续了三天三夜,工作结束后,你和同事道别匆匆离去,却还是没能来得及。在散场的人流中,你知道他们输了,无缘决赛。那让你沮丧了一周。

除了票根,里头还有关于**的采访、报道、照片。这个簿子越来越厚,已经快合不上了。

你满足地看着他越来越闪耀,就像在学校时那样。那时候他是男学生会主席,是格兰芬多魁地奇球队的队长,是舞会上能让女孩窃窃私语的焦点。他是公正、友善的伙伴。在某一刻,你们也曾并肩同行。

“那是衔尾蛇吗?”他问道,“有人告诉我,在麻瓜的世界里,代表无限的符号也是这个形状。”

斯莱特林的朋友打趣你。他们大声说,喂,级长,你是不是很懊恼不能去格兰芬多的公共休息室啊?你为什么总是看着他们的长桌发呆,看上谁了?

你笑着让他们闭嘴。

五年级时,你在走廊听见女生们议论纷纷。她们叽叽喳喳地谈论着,他在职业规划时对教授说想成为傲罗。她们还说他肯定会合适的。

你也如此确信,他肯定会合适的。

你们的友谊持续到六年级。你们因为*你的*过错决裂。

某些夜晚,总有同学试图将你拖入壁炉旁的无聊大军。他们端着黄油啤酒邀请你一起坐在高背椅上虚度人生。话题总是不可避免地绕到谁萌动的春心上,被揭穿的人面红耳赤,为那个晚上提供受奚落的对象。

Sylvester,你到底有没有情况?他们经常那么问。

你用手撑住下巴,有些犹豫。

我是说,你还是开口了,如果我想成为和他一样的人,想要一直看着他,这算是*有情况*吗?

这个问题直到今天也没要得到答案。你放弃了思考,却还是会预定他的新书。难得的休息日里,你会一口气读完一整本,自扉页到后记。

你究竟是因为爱而渴望变成他那样的人,还是因为憧憬另一种可能性而变得如此固执?不过,有了答案又能如何呢?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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