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丽黄漫游仙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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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老叶，这事儿不对啊，不对啊。”黄少天支着下巴，用糖勺不满地敲着盘沿。
“哦，你觉得有哪里不对？”
黄少天盯着对方身边乱七八糟的糖罐茶罐，不舒服的感觉更甚了。
有哪里不对。
不是叶修懒懒散散的态度。不是他马甲第一颗扣子没系上。不是叶修身边堆的帽子：它们还像往常一样，花花绿绿的卷在一起。也不是这张茶桌。
“那么，到底是什么错了呢？”叶修慢慢地泯了一口茶，问道。
“说不出来，真要说的话，我感觉没有东西是对的。我和你不应该坐在这里，你不应该是个帽匠……”黄少天道。
叶修笑了，他屈指轻轻敲着桌面，偏着头说到：“那你说我应该是什么呢，黄.爱丽丝小姐？”
爱丽丝？！ 黄少天瞪大了眼睛。
不对，他不是爱丽丝，他是三月兔。也不对，他也不是三月兔，他是黄少天。
“喂……”
“到时间换椅子了，”叶修拿出一块怀表，“爱丽丝，去右边的椅子。右边的……你技能点都点嘴上了吗？是右边的。”
“为什么换椅子？这把挺好的。”
一本《爱丽丝梦游仙境》几乎被拍到了黄少天脸上。
“不换椅子是违规的啊话唠。”
我能不接受这个理由吗？队长救救我……什么鬼规定！
忽然，桌子上的茶具集体发出了叮叮当当的呻吟声，叶修毫不惊讶地看着黄少天一跃而起，向树林中跑去。
“擅自在三点之前离开是违规的哦！烦烦！”他冲着黄少天的背影喊到。
回应他的是黄少天渐行渐远的身影，以及更远些的地方，一双晃动着的白色兔耳朵。
*
队队队队队队长……？！
黄少天看着前头多了一双白兔耳朵的熟悉背影，一边上气不接下气得跑，一边在心里放嘴炮： 队长你真是比曹操还曹操啊我刚想想你就出现了简直是新世纪的好少年人民的好公仆……
喻文州有一种掩藏不住的气质，即使是背影，即使是离了八丈远黄少天也能一眼认出来，所以他才窜起来追了过来。
等等，为什么我要叫他队长？
略一迟疑，动作也顿了一下。
喻文州——白兔子——队长
黄少天——三月兔——副队长
“那么，哪一个才是真的呢？”
从半空传来的声音吓得黄少天一个激灵，他抬头，看见了一只偌大的青色毛毛虫。
“大眼？卧槽不是吧？”黄少天目瞪口呆地看着拖着一条虫尾巴的王杰希。
而王杰希就在一朵蘑菇上端坐着，表情让他不由得想起了初中的班主任。
“长得和爱丽丝一模一样的三月兔——有意思，”王杰希慢悠悠地开口，“你为什么要追逐女王的侍卫呢？”
“我才有一肚子问题问你吧？你怎么知道我是谁。”老子自己都不确定嘞。黄少天决定不对这个地方的人太客气了，不论是谁，都给他一种若离若即的感觉，而且满口莫明其妙的话。
“谁是谁对我来说就像写在纸上一样明白——但对你会有些难以分辨。你是一个不和规矩的访客，但很有意思。”
黄少天感觉头有点晕：“你们说的规矩到底是什么。”
王杰希沉默了一会，说：“就是规定谁应该做什么的一个……条例。”
看见黄少天还是一脸不解，王杰希继续解释道：“比如，它规定你和疯帽匠必须整天整天在一起喝茶，我必须一直呆在蘑菇上，如果不那么做，就会使事情偏离应该的进展。”
他清清嗓子，继续说：“如果你在两点时不换座位，那么就会有一根树枝掉下来砸中你，然后疯帽匠就没有人陪他喝茶了，就会到处乱跑，惹是生非。相反，如果你乖乖换座位，那么一切就会照常进行。”
“照常进行？”
毛毛虫将尾巴卷了起来：“你们会等到爱丽丝。”
“这太荒唐了，”黄少天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与其说你们在遵守规则做事，不如说你们是在被事情所左右。”
黄少天决定扭头就走。
“等一下，”王杰希叫了他一声，“在你决定改变某些事之前，先想想他们是否需要改变。我想现在你不太懂……”
话没说完，黄少天已经没了影子。
*
风吹起黄少天蓝色的斗篷，像船帆一样扬起。
绿草附在地上，空空烈烈地作响。
“有什么事吗？”喻文州站在稍远一点的湖边，在夹带着寒气的风中，他的声音显得格外温柔。
“你……是喻文州？”
喻文州点点头：“可以那么说。”
“什么叫‘可以那么说’。”黄少天不依不饶，“我认识一个很像你的人。”
后一句话不假思索地蹦了出来，显得奇怪而突兀。索性喻文州好像觉得不怎么奇怪。
“很正常……事实上，我意思是，在这里外貌上的相似是很正常的。我想你应该也有体会吧？”
的确。黄少天在心里吐槽道，我现在基本接受了这里‘八百杆子打不着的人长着相同的脸’和‘见到一个人会用完全陌生的称呼向你问好’的设定。
“那么，我应该怎么称呼你呢。”喻文州的眼睛微微弯起，不知是在笑还是在打量。
“啧。这么跟你说吧，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叫黄少天，剩下的部分就像破掉的气泡一样啪的一声在脑子里爆掉了，与其说是不知道倒不如说是忘记了比较好。王杰希——你应该认识他——那个哲学毛毛虫，叫我三月兔，那个疯帽匠叶不修，叫我什么爱丽丝——”他停了一下，像做不出数学题的小孩一样有些懊恼地说到，“我觉得我好像来错地方了……我不知道该做什么……”
湖水深幽幽的发着绿，而湖心是青金石似的蓝，映着天的蓝和交着草的绿层层叠叠，由着风拨皱。
喻文州突然向前迈了一步，然后又一步。直到二人贴的很近，他才停下。
心跳，黄少天感觉一阵阵温热的脉动隔着衣服传出，又和喻文州的呼吸心跳相碰。他感觉一股安全感和真实感油然而生——至少喻文州是真真实实的在这里，在呼吸，在微笑，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不知道不妨就不去探求，”他只比暮风暖一点的呼吸打在耳廓，低低呢喃，“你就是你，不是三月兔，也不是爱丽丝，就是黄少天。做你想做的事，做你认为正确的事。
少天。”
风刮的更厉害了，将黄少天的斗篷卷起。当他抚下衣物后，喻文州已经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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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槽大爷的！你干嘛啊！强抢民男啊！”黄少天奋力挣扎，但一左一右两张扑克士兵丝毫没有放开他的意思。
他不想走进森林里右边的路——也就是扑克士兵正押着他走的这一条。他隐隐约约可可以看见草丛里野兽的犬齿，听到它们喉咙里的咯咯声。
扑克士兵突然不动了，黄少天有些奇怪。他顺着它们的目光看到了浮在半空中那一口尖牙。
浮在半空中。
牙。
一张一合的牙。
牙说的是——“我的天黄少天你那见了鬼的表情什么鬼？！”
紧接着，他看见了一只粉红色的猫逐渐浮现出来，而随着粉红猫的出现，扑克士兵开始越变越小，越来越瘪，直到粉红猫完全现身，它们已经成了两张普通的纸牌。
柴郡猫.张佳乐优雅地捋着颈后的一小撮毛，趴在树枝上。 然后，树枝断了。
“你大爷的黄少天不许笑！”张佳乐恼羞成怒道。
黄少天笑得放肆，以至于在听见张佳乐说‘再笑就不带你进王宫’时，一时还停不下来。
“你说什么？王宫？”黄少天一边喘息，一边说，“我去那儿干嘛？”
“你认识叶修吧？他惹了麻烦了。哦，当然，他惹麻烦也不奇怪。不过这次惹得大了些，不知怎么碍了王后的眼，一会上法庭呢。诶诶，你不去嘛？”
“他管我屁事。”
“啊哈哈，”张佳乐嘲笑道，“少年啊你不去跟着我走什么啊，嘴上不承认身体却很诚实嘛。”
“滚滚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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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少天头有点晕。
高高的穹顶，绘有天平与王冠的壁画，带着假发的法官。
我的妈呀我居然真的来了法庭……
他在旁听席上如坐针毡，叶修倒是在被告席上悠然自得，还挺有闲心地朝他挥挥手。
真是皇上不急…… 黄少急。
“肃静！开庭！”肥胖的法官用力敲着小锤子，陪审团立刻安静地正襟危坐。
“现在，”法官煞有介事地清清嗓子，“关于叶帽匠擅自违背规则，造成未来改变一事进行审理。下面呈物证。” 说罢，他一指黄少天。
卧槽关我什么事，老子什么时候成了物证。
“等等等等！我算哪门子物证啊！”
法官抬抬眼皮：“叶修造成未来改变，导致黄少天与王杰希，喻文州等人相遇，轨道错乱。”
黄少天压低嗓音，撇向椅子边一排牙齿：“我怎么没听懂啊。”
张佳乐懒洋洋地说：“就是说如果叶修那时候不放你出来你现在就不会在这里呗。”
两人在底下叽叽喳喳，法庭上却已经在商榷量刑。有主张从轻的，也有主张从重的。
“叶修会怎么样啊。”
“轻就是个死呗。”
“重呢？”
张佳乐的眼睛启开一条缝，露出粉色的眸子：“灰飞烟灭，被从规则里抹掉。”
“这怎么行！”黄少天拍桌而起。
全法庭都看向黄少天。法官推了推陷在肉里的眼镜：“物证有何异议？”
“不能……不能这样。”黄少天结结巴巴道，心里的语句成段成段地冒出：
叶修不能死……
没有人的生命应当被规定……
决不能……
……“做你自己认为正确的事。”……
“喻文州！”法庭上数声惊叫起。黄少天回头，又惊又喜地看向喻文州。
喻文州笑眯眯地看着他，俯身轻声道：“去吧。”
黄少天不知道要做什么，张佳乐提醒到：“做点规则上没有的事啊。”
黄少天随手抄起墨水瓶，泼向一个扑克陪审员。那个陪审员尖叫一声，变成了一张纸片。
他心头一喜，随手挥出剩下半瓶，霎时又有几人变回扑克。
“干得漂亮。”
不知何时法庭安静下来，只剩一地纸片，那法官也变成了一个纸人。 一时间只剩叶修，张佳乐，喻文州和黄少天四个人。
喻文州拉了一下黄少天：“这里的事已经完结了。走吧。”
他推开了法庭的门。
*
他们又回到了湖边。
“你不是皇后侍卫吗，为什么帮我。”
喻文州细细地打量着他：“因为你也长得很像我的一个故人。”
“爱丽丝吗？”
喻文州点点头：“他掉进了深湖里，再也出不来了。”他又笑了笑，“没错，就是你身后的这片湖。”
黄少天勉强点点头：“看来咱们恰巧都有一个故人。”
“也是爱人。”喻文州悠悠道，“他也是我的爱人。”
一时无言。
“你该走了。”喻文州眉眼弯弯，“回去找你的队长吧。”
“你怎么知道他是……”黄少天感到眼皮越来越重，关于蓝雨和他的喻文州的记忆却越来越清晰。他知道一会他就没有机会在和这个喻文州说话了，“其实我的队长也是爱人。他很好……非常非常好……”
喻文州点点头：“祝你们幸福。”
……
*
“早安早安，队长。”黄少天从上铺探下头来，“队长队长队长，你知道吗，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了另一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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